蘇貴妃能走到今天，不是因為蘇家多麽高門大戶，全是憑她手段了得。

皇後心機頗深，蘇貴妃自然也不是一般人。

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，在這宮裏都是有人脈有故事的，個個都是人精。

莫公公侍候在一旁，簡直是膽戰心驚。

蘇貴妃氣沖沖而來，顯然就是沖著先太後和三殿下來的，三殿下這一天將陛下弄得不堪其擾，眼下眼看就要到子時了。若是牽扯上慈安宮，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動靜來。

看來蘇貴妃是覺得，今日太子出了事，她恰巧若能再將三殿下也拉下馬，那這朝堂上，還有誰能跟二殿下爭搶？

剩下的公主們，總歸是要外嫁的，皇權握在手中，那才是籌碼！

可是沒有想到她這麽等不及。

莫公公垂著頭，心頭不斷挒過猜疑。

陛下對三殿下當真是無情嗎？依他所見，必然不是的。

但是那其中混雜的情緒太過覆雜了，就好像陛下將對某個人的情緒，放在了三殿下的身上來，所以顯得覆雜深沈。

而那個人，莫公公不是大膽，而是種種跡象都表明的太明顯了，影響陛下情緒的人，必然跟慈安宮的前主人，已故去的太後宋清徽有莫名的牽連。

再加上三殿下...所以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，這個猜想雖然不能述之於口，可是，可是想想總是沒有什麽的。

慈安宮當年為何會在太後故去之後就關閉了？

為何自己也會在太後故去之後被調過來，先前跟在陛下身邊的心腹呢？

慈安宮滿宮的下人呢？

皇後蘇貴妃這麽多年，為何對三殿下如此忌憚，只是因為三殿下是皇子嗎？

可若只是因為如此，三殿下根本就對太子和二殿下構不成威脅。

這裏面當真沒有內情嗎？

如果三殿下是良妃所生，那良妃為何對他如此冷漠，任由他被人欺辱？

如果三殿下身世清白，陛下此番傷神又是為了什麽？

百轉千腸，沒有一個字莫公公是敢說出來的。

若是三殿下的身世當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，那今日蘇貴妃撞在槍口上來，定然...是落不到好的。

果然，公子無憂打量了她半晌，那臉上的顏色本就不太好看，目光更是如有實質般，定在了蘇貴妃的臉上。

蘇貴妃原本的氣沖沖，在這樣的目光中漸漸敗下陣來，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，勉強一笑：“怎麽了陛下？”

她敢往承乾殿來，一方面是抓住了慈安宮裏的那點不可告人，另一方面，是確實著急。

眼看公子琛已經二十一，可手上除了三部，其他的都未見著有。

有皇後在她上頭壓著，貴妃之位已經是宮中最高的位份，她想要再往前進也是不可能。

宮裏頭年年都有新人進來，公子無憂隨時都可能有新兒子。

若是不為她自己的兒子掙點什麽，來日他們母子的棺槨往哪放都不知道。

恰逢今日太子那出了事，這便是眼下最好的時機。若是不主動一些，權勢這些，怎麽可能到自己手裏來？

那個往慈安宮去的宮女定然不簡單，公子策的身世她跟皇後早有猜測。只不過事關公子無憂的臉面，所以她們才按下不敢妄自提起。

可是這麽多年了，如果公子策當真跟當年的先太後有什麽瓜葛，再若是，公子無憂對她有什麽特殊情感，那公子策也早該上位了吧？

何苦等到現在？

先太後生了個當今皇子出來，這事若是走漏任何一點風聲，今上的臉面就不用要了。

天下人都會恥笑西梁王的。

所以蘇貴妃考量再三，覺得自己借護衛的口，清查慈安宮，是最不會得罪公子無憂的方式。

如果他本身就對公子策的出生懷恨在心，借著她給的臺階，也能治他的罪。

退一步，若是他對宋清徽有情，那自己這一擊，無疑是給公子無憂提了醒，自己手中拿捏著他的把柄，往後他便不可能給公子策什麽機會。

自己並不想跟個死人爭什麽，宋清徽已經死了二十年了，就算公子策是她生的，那又怎樣？

這麽不堪的身世，還想跟公子琛爭？

他有什麽資格？

但是...現在公子無憂看著她的表情，簡直太可怕了。

就好像一種無聲的警告，或者說...殺意。

她心中大顫，莫非猜錯了？公子無憂對宋清徽...

心下大亂，蘇貴妃口不擇言地道：“陛下難道還在惦記宋——”

“娘娘！”莫公公突然急斥出聲，那聲音裏帶的懼意將大殿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

貴妃娘娘方才要說什麽？

宋...太後麽？

公子無憂瞇起眼，掃了莫公公一眼：“你嘴這麽快做什麽？朕也想聽聽，貴妃是要說什麽？”

莫公公慌忙伏倒在地，半邊身子都跟著發起抖來。

蘇貴妃又哪裏會聽不懂，她不甘地跟著跪地：“臣妾...說錯話了，請陛下息怒。”

“說錯話了？”公子無憂一只手垂在椅子扶手上，湊近盯著蘇貴妃：“錯了不要緊，朕也聽聽。”

公子無憂對後宮嬪妃，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，他向來溫和，少有的時候會嚴肅，但是從沒有這樣令人覺得可怖。

蘇貴妃害怕到攥緊了手，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觸怒了他，哪裏還敢說話。

公子無憂卻突然發起怒來：“說！”

殿內宮人已經被嚇到臉色煞白。

莫公公直起身來，朝宮人們揮手，驅趕了個幹凈，自己也退了下去。

蘇貴妃咬著唇，淚水在眼眶打轉，又不敢落下來。

“阿漪，這些話你是不是想說很久了？”公子無憂又恢覆了平靜：“你說吧。”

蘇貴妃哪裏還撐得住，一整個坐在了地上。

公子無憂卻不準備放過，擡手捏住她的下巴，將她整個人拖了過來：“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？二十年前？皇後呢，是不是想問你跟你一樣的話？”

蘇貴妃拼命要搖頭，剛一動，眼裏的淚就被甩了下來：“陛下、陛下我不敢了，阿漪不敢了！”

“你想為琛兒謀劃，想讓朕的兒子只有他一個，最好沒有一個人能跟他搶，是不是？”

蘇貴妃被捏住下巴，動彈不得，眼裏的恐懼鋪天蓋地。

“二十年前，老三出生的時候你們就開始懷疑了麽？”公子無憂萬分憐愛地看著她：“你知道慈安宮當年死了多少人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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